極外、海外、朱耶……海南古代別稱溯源

《四庫全書》中有關“儋崖”的記載。 楊樹供圖

《四庫全書》中有關“朱耶”的記載。楊樹供圖

自西漢元封元年（公元前110年）海南島建郡設邑起，兩千多年來關于海南的稱呼有很多。除了珠崖、儋耳、瓊州等我們耳熟能詳的名稱外，海南還有極外、海外、瓊臺、瓊管、儋崖、朱耶這些別稱。那么，海南島歷史上諸多的別稱，是如何得來的呢？

極外、海外：因地理位置偏遠而得名

在古代，因海南島孤懸海外、位置偏僻，因此曾得別稱“極外”。晉代南?？ぃń駨V州）人王范在《交廣二州記》中有這樣的描述：“珠崖在大海中南極之外。吳時復置太守，住徐聞縣遙撫之，是以謂之極外?！?/p>

在唐宋時期，“南荒”也是海南島的別稱。宋元符三年（1100年）六月，蘇軾自海南北歸的路上，作《六月二十日夜渡海》，詩云：“九死南荒吾不恨，茲游奇絕冠平生。”蘇軾《伏波廟記》有云：“世祖初平天下，民勞厭兵，方閉玉關，謝西域，況南荒何足以辱王師……”唐代詩人嚴維也曾作《送李秘書往儋州》詩，其中有詩句：“魑魅曾為伍，蓬萊近拜郎。臣心瞻北闕，家事在南荒?！币陨蠋滋帯澳匣摹保允侵腹糯暮Ｄ?。“南荒”意指南方荒涼遙遠的地方，在古人的認知中，海南島處于南方更荒涼、遙遠的地方，因此海南島得了別稱“南荒”。

海南也曾被稱為“海外”，這一別稱也因海南地理位置偏遠而得來。丘濬在《祭邢都御史文》中寫道：“惟兄與我，同生海外。俱以文科，北來出仕?！?丘濬在祭文中，稱他與都御史邢宥都來自海外，又先后考中進士北上出仕，這里的“同生海外”，就是“都是來自海南”的意思。

蘇軾在多篇詩文中，也用“海外”指代海南，比如在《和陶歸去來辭》中有這樣的描述：“子瞻謫居昌化，追和淵明《歸去來辭》，蓋以無何有之鄉為家。雖在海外，未嘗不歸云爾?！?南宋地理總志《輿地紀勝》也有“海外”的記載：“李光云：乙亥四月，海外已如劇暑?？陀凶约杹碚?，言吉陽氣候如蒸，因嘆此邦之清曠。”“海外”在古文中一般指四海之外、邊遠之地，古代海南作為名副其實的邊遠之地，自然而然地就有了“海外”這個別稱。

瓊臺、瓊管：由“瓊”衍生而來的別稱

南宋地理著作《方輿勝覽》有記載：“瓊山在本縣。有瓊山、白玉二村，其石皆白，似玉而潤。種薯其上特美，所產檳榔其味尤佳。州以此山而得名?！?很多人都知道，“瓊山縣”是在唐代誕生的一個地名，因一座名為“瓊山”的山嶺而得名，海南別稱“瓊”的淵源在此。

如今，“瓊”仍是海南的別稱，不過單用“瓊”字指代海南并非現代才有，在古代早已有之。《方輿勝覽》中有援引北宋錢易《洞微志》的說法：“李守為承旨，奉使過海至瓊。”明代海南名賢王佐在《平黎記》也有這樣的說法：“十五年冬臘，王師駐瓊，謀于有眾。”“瓊”在以上描述中意指“瓊州”，也即海南島，這是一種簡稱。

明代王佐修志書名曰《瓊臺外紀》，唐胄修志書則稱為《瓊臺志》，這兩部都是海南地方志，書名的“瓊臺”所指皆為“瓊州”，也就是海南的別稱。

在明正德《瓊臺志》的“郡名”章節中，列出了“瓊臺”，同時也詮釋了“瓊臺”這一名稱的由來：“瓊臺，《方輿勝覽》：在府治之前譙樓下臨放生池?！兑唤y志》：蓋瓊唐置都督府、宋置瓊管安撫都監，臺蓋當時所名。”清代《古今圖書集成》又有記載：“瓊臺，在府治前。唐設置都督府，宋置瓊管安撫都監，皆稱臺。”“瓊臺”是宋代海南置瓊管安撫都監時的一處官方場所，為當時海南地區最高長官的辦公地，位于瓊州府衙之前，這種長官辦公地當時往往以“臺”稱之，海南別稱“瓊”，機構名為“瓊管安撫都監”，因此有“瓊臺”之名。同時，因為“瓊臺”在當時的地位很高，因此后來漸漸演變成海南的別稱。

在明正德《瓊臺志》的“郡名”章節中，“瓊管”是與“瓊臺”并列的一個郡名?！碍偣堋闭Q生于唐代，后來也成為海南的別稱，宋代蘇轍有《補子瞻贈姜唐佐秀才》詩：“適從瓊管魚龍窟，秀出羊城翰墨場?！?/p>

關于“瓊管”的由來，一般有兩個說法：宋代熙寧間瓊州設瓊管安撫司，“瓊管”由“瓊管安撫司”而得來；唐代時已經有“管”之稱，《唐書》稱“懿宗立，表為瓊管五州招討使”，“瓊管”誕生于唐代。不管是何種說法，“瓊管”都是當時人們對海南地區最高行政機構的尊稱，后來漸漸演變為海南的別稱。

除了瓊臺、瓊管，海南古代還有瓊崖、瓊海、瓊郡、瓊島等等別稱，這些別稱都是由“瓊”衍生而來，始終不離“瓊”這一個本源別稱。

儋崖、朱耶：由古代行政名稱演變而來

儋耳郡、珠崖郡為海南島上最早的行政名稱，儋耳郡郡治在今儋州北部地區，珠崖郡郡治在今海口西南部地區。海南島最早只設儋耳郡、珠崖郡，后來海南的別稱“儋崖”“朱耶”皆由這二郡之名演變而來。

北宋時，蘇軾居海南三年有余，其在《沉香山子賦》中有言：“矧儋崖之異產，實超然而不群。”在《答丁連州朝奉啟》中，以“儋崖”指代海南：“自疑本儋崖之人，難復見魯衛之士?！?/p>

清代學者儲大文在著作《存硯樓文集》中，也用“儋崖”指代海南：“及其從常調羈吏職，復得儋崖萬里獸駭鯨豗之地，而忌嫉者且滋眾?！?在漢代時，儋耳郡、珠崖郡皆為海南島最早的行政名稱，這二郡即可代表海南島，“儋崖”為儋耳、珠崖合二為一，后來也成為海南古代的一個別稱。

清代文人吳鴻曾作詩《瓊臺覽古·三首》，其中有詩句：“橫海樓船出漢家，南荒一發啟朱耶?！痹娋涞拇蟾乓馑际?，漢代樓船將軍楊仆率軍跨海，在南方荒涼之地設珠崖郡。王佐有詩《荊王太子墓》，其中有詩句：“諸陵亦在黃沙里，未必朱耶是瘴鄉?！?吳鴻與王佐詩中的“朱耶”，也即珠崖，意指整個海南島。

《方輿勝覽》有這樣的描述：“朱耶古郡，黎母名山?！痹谶@里，“朱耶”也有代表整個海南島的意味。

清康熙《瓊郡志》記載這樣一個故事：“胡銓初在新州，夢謁趙相鼎，久之不出，仰視屋宇皆塵埃，取帚欲掃而覺。及至吉陽軍裴氏之廬，乃趙公故所寓也。又嘗夢見黎母，后十年乃遷崖州。李參政光以詩送公云：‘夢里分明見黎母，生前定合到朱耶?！煲粗煅乱??！?/p>

在古代，珠崖也稱為“朱崖”，因珠崖郡曾統轄全島，故后人也常用“珠崖”或“朱崖”代稱海南。至于“朱耶”為何成為“朱崖”的代稱，甚至成為海南島的別稱，或是因“朱耶”在古文中蘊含偏遠之地的意味，符合古人對海南島的認知，同時又與“朱崖”諧音的緣故。